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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短篇] 【伪·科幻短篇】永夜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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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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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彩门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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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13 20:35:2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雷金纳德·布莱特诺(Reginald Bretnor)认为:科幻小说是基于关于科学和它的合成技术的人类体验的理性的思考。



在此我并不想与历史上各位科幻巨匠,乃至现代依然活跃的各位科幻作家们讨论科幻的定义所在。在我看来,她就是一个让我以幻想来抒发一种虚无缥缈的人文道德、乃至伦理的思考的平台。
很抱歉虚构了永夜抄之前的黑历史来作为这个短篇的主要背景,但是如果各位能把注意力从这点上转移开来,而能激起各位对于人生的终极命题的思考,就像是在大海中激起的一圈圈小涟漪一般,那我这块自不量力的石头,在幽暗的海底之下也会露出笑容吧。


                                                                                                                                                               ----------作者语















幻想乡的夜晚总是来得比外界更为平静------平静的月光如流水一般从繁星密布的夜幕上洒下,流淌在每一寸土地上,缓慢而又优雅地散射在近地面的空气中,在这个夜晚每一个尚未入眠的生物眼中,漫上了一层淡淡的银白色。


可是我们要说的并不是现在,而是比现在要久远得多的过去。



“羽林军二十六的亮度下降了3.72个L,永琳,去调整一下吧。”蓬莱山辉夜仰望着看似触手可及的星空,没有借助任何仪器和测量工具,直接用肉眼得出了上述的一番结论。月光在她身边仿佛凝聚了起来一般,简直要化为银白色的半透明液体,缓缓地流淌在无所依托的虚空之中。
站在辉夜身边,被称作永琳的白发女子稍微闭上了一下眼,随后又马上重新睁开,略带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公主殿下,这颗恒星的光谱已经开始向红外方向偏移---它的寿命已经快走到尽头了。”
这意味着整个宝瓶座的主星序都将失衡。随后是双方默契的沉默,空气都仿佛短暂地凝固了。
辉夜低下头,脸上的笑容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必察觉得到的苦涩:“这已经是第几次了。。。即使是以月球最顶尖的并行量子神经元运算技术,加上千万年来无数天文学者前赴后继才得以完成的非线性混沌理论所架构出来的星系运行模型,居然也是这个样子,枉我们自称高贵的月上之人,却连在虚拟的夜空里稍微控制一颗恒星的寿命变化都做不到。。。”
八意永琳没有回答,她清楚这只是公主殿下的自言自语,她就这么默默地站在一旁,任由月光将她洒满,就像是一尊绝美而又永久沉默的雕像。


“永琳,难道大统一理论,真的无法在我们有生之年完成么。。。难道以我们月上之人千万年的生命和智慧,竟然还是只能和那些本应卑贱的地上之民站在同一个位置上么?”
“公主殿下您多虑了,我们月之都的科学技术水平已经比地上领先了无数岁月,就在此刻,他们还只是一群用着粗锻造的生铁工具,依然从事着最基本的农作模式,说白了。”八意永琳稍微顿了一下,像是在寻找适当的形容词:“我们眼中的他们,就像是他们眼中,那种被称为猴子的他们的近亲灵长类动物而已。”
蓬莱山辉夜脸上的表情被月光笼罩着,让人如坠云雾,无法看清。但是没有任何人会怀疑她的美貌----那是甚至连大型电子显微镜都无法找出瑕疵之处的极致之美,就像是古希腊神话中,不,甚至是一切有史以来的神话传说中的美的化身的集合。
“但是,为什么这么一种愚蠢,残忍,生命又短暂得悲哀的生物,却总能绽放出那些哲学的思维火花呢?”辉夜轻轻地感叹着,手中是一本由草纸和棉线装订而成的手抄《道德经》,边角都出现了微微的破损,显然已经被它的主人翻阅了无数次。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强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
辉夜静静地背诵着一段又一段《道德经》里的话,悦耳的声音如同流水一般,轻轻拂过万物的心田,就连在不远处蹦跳着的月兔,也为之停下,竖起耳朵倾听,红红的大眼睛中闪烁着一种无可名状的光芒。
唯一没有任何变化的是她身边的八意永琳,她依然静静地站着,她知道公主已经沉醉在了这些人类的古文字所营造的那种虚无缥缈的哲学意境之中,尽管自己对此并无感触,但她也不想打扰眼前这位公主殿下难得的,在漫长得近乎绝望的生命里还能在心中泛起一丝涟漪的时间。


不知何时辉夜已经停止了背诵,她轻叹了一口气。八意永琳的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她知道这是公主要找自己讨论那些虚无缥缈的哲学命题了。
“永琳,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辉夜的开头却让她略感意外。”我也知道你们全体月之院的顶尖学者们在想什么。。。人类的哲学在你们眼中,不过就是那些被这个世界所震撼,而又无力作出解答的人们聊以安抚自己内心的糖果而已。在你们眼中,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应该得到解释,应该会有最完美的答案,甚至是应该会有可以掌控它的那么一个奇点存在。星空对你们来说,只是氢和氦发生聚变而造成的星体的发光现象;生命对你们来说,只是一个又一个细胞在特定的条件下聚合,分裂,增殖而构成的组织;甚至连你们自己,都只不过是这个如同实验室一般的世界里面的一只小白鼠,对吧?“
“这一切都是为了科学,为了更好地掌握这个世界。“八意永琳随即答话,语气是那么平和,却隐含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之意。
辉夜仿佛早就知道会是这种答案,重新抬起头来,不再纠缠于这个问题:“那么,永琳,这本《道德经》你也看过很多次了,你有什么感觉呢? “
“我并没有什么感觉,可是,里面有一句话我却很赞同。“
“哦?“辉夜不由得感到意外。”是哪一句?说说看。“
八意永琳第一次抬起了头,月光洒在了她银色的瞳孔之中,仿佛那是一双能够看穿过去未来,甚至是无尽虚空的眼睛。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欢迎归来,八意永琳大学士。”清脆悦耳的女声从墙壁透出,经过了微波收束和巧妙的墙面设计,音波通过多重反射,以保证到达进入大门者耳中的音量和音调都是最能调动人愉悦心情的频段。但是永琳并没有因此而让嘴角哪怕上扬些许,而是迈着精确得如同原子钟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走向数千米外那个属于自己的实验室。
月之院,在五百年前由月王提出设想,身为“月之贤者”的八意永琳作为首席大学士,为了解开这个宇宙的终极命题-----“大统一理论”而成立的组织,在这个高达二十公里的建筑里面,集合了数以万计的全月面都市最顶尖的学者,从生物学到天体力学,从心理学到工程学,几乎涵盖了月面人千万年来已知甚至是未知(譬如神学)的方方面面,他们为了同一个崇高的目标,五百年来一直为此而努力着。
甚至可以这么说,月之都近五百年来的飞速发展,也只不过是这群天才们在探索大统一理论的道路上的副产物而已。直到今时今日,他们已经成为了银河系中其他文明所无法忽视的崭新势力之一,在量子力学和生物工程学上的造诣更是全银河系中公认站在最尖端的。
立于这个月之院尖端的八意永琳,更是让无数学者足以仰望一生的存在。在她只有八个月球年大的时候,就成功地不使用任何辅助计算系统独自完成了哥勒—费尔曼猜想的证明。接着在她的第十三个月球年生日的时候,预言了α-人马座黑洞潮汐爆发和太阳黑子运动的红外光谱重合周期。概而言之,她的人生就是为了科学而存在,也有一些相信神明存在的学者如此评价:“她是上帝为了更好地了解自己而创造出来的使者。”

月之院的工作是极度危险,也是绝对安全的-----自从突破了四维,五维,十三维甚至是更高的维度,能够成功将物质转移到其他维度的装置研发成功,不论是如何危险甚至是有毁灭月之都风险的实验,顶多也就只能抹杀掉参与实验的研究者们。至于对于每年都有年轻学者不断涌入的月之院,几个老学者的消失不过是在月上人漫长得近乎无聊的生命中,无关痛痒的一个小伤口。
八意永琳就曾经亲眼看过一个和她一起工作过几十年的学者,怀中抱着他最后的造物----暗物质爆弹,幸福地在一张“纸”上同归于尽了-----没错,他在暗物质爆弹爆炸之前被一起转移到了二维空间上,只有前后左右,没有空间,也没有厚度可言,本应至少能炸出一个崭新黑洞的暗物质爆炸,在处于三维空间的八意永琳看来,就像是一团墨水散开,随后从那一点开始,延伸到无穷无尽的平面上。随后转移装置一关闭,这张“纸”就毫无征兆地从这个空间消失,永恒地漂流在两根弦之间的虚无中,永远不会有靠岸的一天。

刚走进实验室,八意永琳正准备继续之前未完成的实验,突然一段焦急而又带着惊恐的声音传进了她的脑海之中:“很抱歉动用了脑波通讯打扰您,八意大学士,额。。。请你尽快到西格玛的房间里来,我们刚刚做出了一样东西。。。”
“错误的跳跃装置还是中微子流泄漏?这种程度的东西你们应该自己也能搞定。”八意永琳的声音还是不带一丝慌张,只是已经准备转身前往他们所说的那个实验室中。
“要是那样就太好了,起码。。。我还能死去。”
是西格玛的声音。永琳的脚步一顿,仿佛听到了恶魔的低语。


那无色无味的液体被盛在由人工肌肉组织构成的容器中,据参与研究的几位年轻学者所言,一切无机物以及无生物组织的容器都会被这液体分解,而同时亦会被一切具有生命迹象的生物组织所吸收,只有已经死去的生物组织,才能起到短暂的盛载作用。
“你喝了那东西?“八意永琳罕有地皱起了眉头,看着眼前的少年问道。
眼前的这个黑发黑瞳少年,就是喝下了那种未知液体的名为西格玛的少年。乍一看他和之前并没有任何变化,但是就在八意永琳刚走进房间,和他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她就已经相信了一半:
那是怎么样的一双眼睛啊,黑色的瞳孔中仿佛蕴藏着数百千万亿光年的星空,贯穿了过去,现在,未来,以及一切已知及未知的维度空间,仿佛这个宇宙在他面前,再也没有任何秘密-------虽然这只是八意永琳的第一感受,但是对她来说,这已经是足够可信的证据了。
“刚做出来的时候,这东西直接腐蚀了保存装置,眼看就要流到底下布满复合线路的地板上,我一时情急,想也没想就冲了上去,用双手全接下了,也许就是那时候,我通过皮肤吸收了一小部分吧。“西格玛的语气沉稳、冷静,还带着一股无法言喻的沧桑感,几乎要让八意永琳这个活了数千年的月上人都为之窒息。
“这是一种无法用言语,画面,甚至连脑波扫描都无法表达的感受,就在【喝下】这东西之后的那一瞬间,我就知道了自己为了赎罪,为了我将这东西制造出来了的罪,我被自己施加了这宇宙间最严重的刑罚-----永远活着。“
“你是说,这是永生之药?“八意永琳的瞳孔一缩,严肃地问道。
西格玛却笑了,那笑容显得无比僵硬。
“那不是什么永生之药,八意大学士,那是我们的原罪。“


“真讽刺啊,月上人在漫长的生命中毫不畏惧死亡,却如此惧怕永生。“
听完了整件事情的经过,辉夜在长久的沉默之后,轻叹着说出了这句话。
“没有什么真正的永生。“八意永琳的语气还是那么坚定,不容置疑:”估计那只是一种能够极大幅度减缓,甚至停止染色体端粒分裂的特殊药物,又或者是以肉眼无法察觉的频率反复来回于四维以上的空间,来让自己身边的时间流逝达到近乎停止的纳米装置罢了。。。“
“永琳,你还没发觉么?”
“嗯?”永琳略带惊讶地发出了一个反问意义的音节,这还是辉夜公主第一次主动打断自己说话。
“你已经动摇了。“辉夜的语气听不出半点感情波动。”若是以往的你,早就直接给这次事件定性,然后带着绝对的自信在实验室中将自己的设想成功地加以证明了。。。但是你现在却是摇摆不定,那只能说明,你的潜意识中已经相信了那个少年的话,只是表层意识上不愿意相信罢了。”
沉默,短暂得只有几秒钟,但是当八意永琳再次开口说话的时候,本应还拥有着极度漫长的生命的她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十年:“是的,公主,您说得对。但是实验依然要继续,我会尽我最大的能力去推翻这个可能性。”
“或者是证明。”辉夜不失时机地补充了一句。


永琳再也不发一言,躬身告退。穿过曲折幽婉的望月长廊,隔着透明的高强度玻璃幕墙,荒凉而不带一丝生机的未开发月面就这样暴露在永琳的眼前,它沉默,冷酷,不发一言,细碎的银白色月尘覆盖了目力所及的每一寸地方,从太阳发散出的可见光在漆黑冰冷的真空中经过短暂的旅行,由于没有空气,除了月面尘埃那微不足道的散射现象,太阳光所携带的能量毫无保留地轰击在月面之上。被光线直射的地面温度可高达过百摄氏度,同时由于月尘极差的导热率,阴影处却达到了零下一百八十多摄氏度。极热和极寒,就在这月面上无声地咆哮着,交织着,一如从创始之初就无处不在的矛盾一样。
曾经有学者提出,将整个月球改造成一艘前所未有般巨大的宇宙飞船,在面对地球的一侧安装十五组高达五千米的巨型等离子流喷射引擎,通过三个超大型量级核聚变反应堆供能,来让整个月之都迈入伟大的宇宙旅行纪元。但是出乎意料的是,长老院的意见极其一致:绝对不要再谈这回事。连向来支持月之院的月王和数十名长老,此刻也选择了沉默。
因为什么?害怕吗?害怕什么?等离子流引擎的强大反作用力会让月球支离破碎?还是漫长的宇宙航行会让月之都的能量供应陷入瘫痪?但是永琳知道,这些问题在举月之院全院之力的时候,不过是转眼就能解决的小插曲罢了。
面对永琳的疑问,月王先是沉默,然后缓缓地开口了:
“我们害怕的是离开那个家,离开那个我们的祖先曾经生活过的蓝色星球。”

“真讽刺啊,月上之人向来对污秽的地面贱民施以毫无保留的蔑视,却如此恐惧失去它,离开它?”
永琳的语气平淡,平淡得让人几乎听不出这是一句讽刺的话。但是月王只是笑了笑,那一笑仿佛跨越了数十万公里的距离,一颗心已经落在了那蔚蓝色的星球上。
“永琳你现在还不会懂,地球上有句俗话,叫做落叶归根。。。归宿,是比大统一理论更为现实的,每个人都必须面对的终极命题。”



灵魂是否存在,到目前为止依然是一个科学无法解释,或者说不愿解释的问题。因为它具有很明显的不可证伪性,而这种问题很可能穷尽学者一生的精力与心血,到头来却只是得出一个毫无意义的结果,故整个月之院里面涉足灵魂学说的也只有寥寥几人而已。
但是如果要推翻那所谓的永生之药,就不可避免地要研究这个方面。关于灵魂的定义,月之院的学者们曾经做过一个实验:将一个人一生的记忆,感受转化为可测得的数据流,然后输入一个与人脑性能无异的量子计算机里面,那么这个计算机将继承那个人的“灵魂”,他会以为自己还活着,只是换了一个形式。
“这就是那所谓的灵魂。”一名学者得意地对前来视察的八意永琳说。“终究没有超脱出一个人类穷尽一生所能见到,触摸到,感受到的范畴。”
但是面对西格玛,面对他那双眼睛,永琳就觉得自己仿佛是在时间中追溯,从宇宙奇点到黑洞,从上夸克到迪拉克之海,仅仅是一个眼神,竟然能让永琳拥有如此震撼的感受。一个人的灵魂居然能达到如此地步?永琳怀疑即使是穷尽这个宇宙所有的智慧生物的感受都不可能达到这个水平。
“我们现在都不敢看他的眼睛了,好像会被吸进去似的。”之前一直和西格玛共事的两位年轻学者这么说道。


随后的一个月内,八意永琳和西格玛一直待在那个两百平方米的实验室内,日以继夜地进行着研究。西格玛在喝下永生之药后,并没有表现出智力上的特异,身体组织和DNA也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就目前看来,所谓的永生并没有任何的实际证据来支持。
“看来你们的这次实验失败了,不知道该恭喜你们还是安慰你们。”八意永琳这么说道,她最终也认为永生之药只是一场闹剧罢了。
可是出乎她的意料,西格玛只是轻轻笑了一笑,摇了摇头:“您不会懂的,八意大学士,只有服下了这药的罪人才能知道。。。我这就证明给你看下吧。”
说罢,西格玛不等永琳反应过来,就从左手边的抽屉里拿出了一把小巧的等离子轰击枪,二话不说地对着自己的脑门扣下了扳机。
悄无声息,闪耀着蓝光的高能粒子流瞬间就将西格玛的头颅淹没在其中,随后狠狠地轰击在实验室的墙壁上,足够让空气都燃烧起来的极度高温在下一刻就被强制转移了绝大部分热量----在西格玛刚扣下扳机的一刹那,实验室自带的防御系统就被激活了。
“警告,强制冷却系统第一机组超负荷运行,已停机。备用第二机组将投入运行,倒计时二十秒,在这期间内将无法对等离子流攻击提供任何防御。”清脆的女声就那么不紧不慢地说着,但是此刻无论是永琳还是西格玛都不再注意它了。
令人无法直视的强光依然充斥着实验室每一寸角落,永琳就那么直视着闪光的中心,连为了进行肉眼观察实验而经过基因改造的强化视网膜都开始出现了轻微的灼伤。但是永琳还是看到了,他看到西格玛的笑容挂在脸上,被蓝色的等离子体环绕着,就像是一颗即将永久沉沦在迪拉克之海的负粒子一般。
“我做出来的那东西还不够完美,我依然会被杀死,但是在神经都来不及反应的极短时间内,我会瞬间获得重生。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彻底回复到巅峰水平。。。就在这等离子流还没散去的这段时间内,其实我已经死去了数千次了。”
未等永琳再次开口,西格玛已经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等离子体已经散去,可是骇人的高温依然残留在他身旁的虚空中。“你知道这一个月来我用过多少种方法来试图杀死自己了么?恐怕不下五百种,从400万吨当量的氢弹轰击到最原始的冷兵器刺穿大脑,但是都没用,顶多只是让我在额头上带着一把匕首活下去而已。我甚至想过是不是月之院的防御系统太过完善,也许带着那么一颗暗物质爆弹到月面上去,我就能得到解脱了。。。”
尽管没打过多少次交道,但是以永琳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她自然知道这个孩子在服药之前对自己毫不掩饰的崇拜和憧憬。但是此刻那些都已经烟消云散,就像是在一个童年的长梦中醒来,一夜之间就忘却了那些一切,不得不独自面对生命中无法回避的终极命题。
“八意大学士。。。如果我无法死去,如果我今后都只能看着身边的人归于尘土而我却无能为力,并且将持续到这个世界的虚无。。。那么您能告诉我么,我的归宿到底在哪里?”


第二天,八意永琳就让西格玛回到他自己的房间,独自一人留在冰冷的实验室里。她实在是无法面对那个孩子了,只是短短的一个月,却好像耗尽了自己数万年来积累起来的一切自信和勇气。她第一次考虑到用含有酒精的饮料来麻醉自己,但是由自己亲手改造的神经系统是如此坚韧,即使是耗尽了酒吧内的一切存货,她却只觉得自己变得更清醒,而西格玛的眼神就像是一个梦魇,烙印在她的视网膜,在她的脑海上。
她突然明白了当年月王对她那一番话说的意思:如果世界乃至宇宙对你来说都只是虚无,那么自身的存在除了归于虚无,还能有什么意义呢?
但是就在此刻,却有一个连归于虚无的资格都被剥夺的孩子,他被施以最残酷的刑罚,除非那个奇点的再次到来,他将一直作为无法逃避的观察者,直到宇宙终结。


那之后的第二天。
“我是来向你道别的。”西格玛这么说道,脸上难得地露出了一丝孩子应有的笑容。
“你要去哪里?”永琳有种不好的预感。
西格玛没有说话,只是笑着伸出右手,食指和拇指合拢,在空中缓缓地划过一条并不存在的直线。
但是永琳瞬间就看明白了这个看似毫无意义的手势,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哀伤:“那你会永远都回不来的。”
“这是我唯一想到能让自己【死去】的办法了。”西格玛脸上的笑容依旧未变,完全不像是一个即将迈向永恒黑暗的将死之人。


永琳终究还是前来见证着西格玛的最后一程,打开三重的气密闭锁门,通过最后的脑波认证,这个月之院建院以来被尘封时间最久的装置就这样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二人眼前:在死寂的月面上矗立着一个巨型的矩阵转移装置,泛着幽蓝光芒的仿生量子神经元纤维里面无声地奔涌着每秒几千万亿以上的数据洪流,为了使这个装置随时能够开始运行,它被直接暴露在月面低至零下一百七十三度的暗面上以保持其超导状态。
“其实我可以将你放进气密舱里以保证你的精神状态不会老化,我会让整个月之院都全力主攻这个课题,很快就会研发出解除这种状态的药剂的。。。”永琳在作着最后的劝说,仿佛即将离去的人不是西格玛而是她,而眼前的少年正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
西格玛毫无悬念地摇了摇头,他笑着说道:“很感激你为我做的一切,八意大学士。。。但我依然是那句,它,是没有解药的。。。只有服用过它的人才知道它的意义所在,它是为了向我们这些罪民施加刑罚,才会通过我的双手诞生到这世界上的。”
“我们重视科学,但那只是为了更好地解剖这个世界,将最后一丝的完美破坏殆尽,而从那些冰冷无情的数据中满足我们被称为求知欲的丑恶渴求,实际上只是因为我们与生俱来,无法抹除的那股彻骨的孤独感。”
西格玛笑了笑,站在装置的正中央上按下了一个按键,随即消失在了永琳的眼前。但是永琳知道他已经被放逐到了十三维甚至是更高的维度,那被称之为【次原子】量级的宇宙中,将会永远漂流在冰冷黑暗中的无尽空间,连一切思维也化为混沌,就这样作为一条直到这个宇宙终结都不会再次被发现的弦而存在下去。
“而那股孤独感,从我们的祖先抛弃了地球移居月球之后,就已经成为了我们的原罪了。”





“那就是师匠你们喝下蓬莱之药,逃离月球的原因?”铃仙•优昙华院•因幡显然还没从这个离奇得超越幻想的故事中回复过来,就这样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蓬莱之药被公开之后,引起了全体月之民的恐慌,而作为首要研究者的我更是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排斥,在那种环境下别说研究蓬莱之药了,就连继续进行正常的工作都成了一种奢望。我甚至暗中得知他们打算使用转移装置强制将我放逐。。。”八意永琳坐在桌前,午后的阳光透过纸窗慵懒地投射在她的身上,只有那双眼睛已经化为了和西格玛一般的深邃,仿佛直接穿透了无尽的时空,最后聚焦在那一个未知飘向何处的弦上。
“我偷偷收藏好了最后剩下的所有蓬莱之药,正准备逃离月球的时候。公主出现了,她只是问了我一句,是否愿意继续为她完成完美的虚拟星系运行模型。”
“那时候我突然就明白了所有:永生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在这永恒的时间里,没有找到自己的归宿。”
“随后的事你也大概猜得到了,公主和我一起喝下了蓬莱之药,但是这时月面的追兵已经来到,不得已我只好先让公主带着蓬莱之药离开月球,而我独自留了下来,迎战大军----这就是为什么我会比公主更迟来到幻想乡的原因。”
“就为了这种事情,而被施加上永远的枷锁,值得么。。。”铃仙低下了头,神色黯淡地说道。
“如果是为了那一位,这个就根本算不上是什么问题了。”永琳笑了笑,和在月面时的冰冷截然不同。“总有一天你也会明白的,能在活着的时间里找到一个能陪你一起走到最后的归宿,是何等幸福的一件事。。。也许这就是我们这些罪人最后所能获得的救赎了。”
长久的沉默,只有午后的微风轻拂风铃,清脆的响声仿佛万年。


“那么,那个星系模型,能让我见识一下吗?”铃仙终究还是轻叹了一口气,开口说道。
永琳没有说话,只是笑着用手指了指天空的方向。
随后铃仙发现整个天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黯淡了下来。
走出房间一看,那本应悬挂着太阳的地方正迅速地被无处不在的月光淹没,随后刺眼的阳光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柔和的银白色月光洒满大地,一个由无数幽蓝色的量子神经元组成的巨大球体占据了太阳的位置,无声地奔涌着0和1的数据洪流,这条洪流穿越了时空,穿越了永琳和辉夜的思绪,穿越了那冥冥中未知的维度,直到世界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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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楼半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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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13 20:41:04 | 显示全部楼层
果然我的感觉没错么  月面人都是技术宅!!!!!比如NEET Hi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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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居然不是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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